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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自從七區的男孩來後,庫洛洛的重要性開始逐漸降低,已經不如最開始在實驗場時意氣風發,現在僅是完成最低度的要求,一有機會便將自己關入房內。或許還因與富蘭克林的緊密相處,在與他人接觸的公共空間中,雖許多孩子對狩獵庫洛洛的行徑已伺機而動,但礙於壯碩的少年在側而苦無行動。

  富蘭克林看著庫洛洛將剩下的食物裝入盒子中,想著他這樣的舉動也有半年多了,一直沒有明白詢問的富蘭克林,知道庫洛洛正為飼養寵想辦法,原本以為庫洛洛的寵物會像他其他玩物般,沒過多久便被遺忘,但庫洛洛卻反常地照顧牠這麼長一段時間。

  其實最開始並沒有這麼辛苦,庫洛洛在他仍深得魯西魯所愛時,能夠要盡一切他所想要之物。大約一年多前,庫洛洛有好一陣子都沒有要求食物以外的獎勵,富蘭克林還感到奇怪,總是三天兩頭拿著不一樣的新奇之物的庫洛洛,居然停止蒐集世間寶物,那時他便猜測庫洛洛為了飼養某樣東西而開始奔波。

  「這給你吧。」富蘭克林把自己盤中的麵包放入庫洛洛的盒子內,「養東西也不簡單啊,虧你能堅持這麼久。」

  「不用這個,謝謝你了。」庫洛洛將麵包放回富蘭克林的盤中,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:「不喜歡吃麵包所以……」試圖為自己的行為解釋。

  「那你的寵物喜歡吃什麼,跟我說吧。」富蘭克林很有耐性地回應,「下次等我拿到獎勵時幫你要。」

  「……」庫洛洛斜眼看向餐廳角落的魯西魯,臉上的貼布滲著黑色乾涸的血液,他不知道怎麼回應富蘭克林的好意。

  「你就說吧,算是回報你。」富蘭克林見對方不語便慫恿道,「嗯?還記得吧?你為了我被關了兩個多星期。」

  「有這回事嗎?」庫洛洛暗暗低咕,看著富蘭克林露出些許困惑的表情,進入思考,「啊!都要三、四年了……」

  「是阿。所以快說吧,你的寵物喜歡什麼?」

  「我好像沒和你提過我在養東西的事啊?」

  「誰看你的行為都能猜到阿,也虧你能堅持這麼久,我一開始還以為你很快就對牠沒有興趣了呢。」

  「……」庫洛洛靜默後說道:「沒有我不行啊……」,露出有些得意的表情,像是第一次富蘭克林和庫洛洛一起被丟入混戰中,男孩對少年展現真實的樣貌,那樣的陰狠冷鬱。

  那是庫洛洛剛進實驗場不久後的事,在男孩主動搭話後富蘭克林便有意無意地開始照顧起庫洛洛,與男孩相處的時間雖然稱不上愉快,但也不會反感。正如庫洛洛所說,的確經常有人來找他麻煩,看起來單薄的身軀,著實在弱肉強食的世界中成為明顯的目標,但因為與高大的少年待在一塊,減少了許多麻煩。那時對富蘭克林來說,他們的關係便像樹木之於小鳥,庫洛洛是可有可無的存在,直到那日他們被分配進同一場對戰後。

  不可能沒有注意到高大的少年,庫洛洛輕輕抓抓自己的脖子,像是沒看見任何人般,輾壓身邊的生命。雖說見過幾場死亡,但富蘭克林是第一次這麼明顯地看見實力的差距,從前都是多方爭鬥偶有因過於亢奮而死亡,但那時與庫洛洛待在一起,他便明白這根本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。庫洛洛既不給對方求饒的空間,也不管其他人處於是強是弱的狀態,在他眼前的所有都是要被剷除的人。

  富蘭克林並沒有認真想過死亡這回事,也不是沒有奪取他人性命的經驗,但對這次毫無差別的攻擊,少年竟感到一絲平靜與悲哀。或許他的生命就會結束在此刻了,總是看起來人畜無害需要自己保護的男孩,原來是種劇烈的毒花,盤根錯節地吸取大樹的養分再適時拋棄。

  「我認輸了,我說我認輸了啊!快點放我出去。」一名黑髮的瘦長少年用力地敲著鐵門哀求著,撞擊的聲響迴盪在整個房間。

  庫洛洛看著富蘭克林盯著少年驚懼的面容,露出了前些時候在用餐時拯救了那對兄妹時的溫和表情。男孩不能感受對方的情緒,面無表情地看著絕望少年的行徑,暗自覺得可笑與毫無意義。

  骨瘦如柴的少年害怕的看著庫洛洛朝自己靠近,在尖叫與慘然之際一隻白色骨架分明的游魚突然出現在空中,朝庫洛洛啃咬一口。男孩淡漠地閃過,白魚四處咬食著其他沒有閃避能力的人,明明許多人已被食噬地破爛不堪,卻仍有意識活動並做出惶恐反應。

  「那是什麼?」庫洛洛朝著瑟縮在門前的黑髮少年問道,「我在問你話。」

  意識到對方是朝自己說話後,少年抬頭看著白魚漫游、移動,露出吃驚的表情,「……我不知道……」

  庫洛洛拉起少年的雙手用力地釘上鐵門,睜著黑色的大眼看著對方,折斷少年的右手小指,「不要對我說謊。」

  「我不知道!我真的不知道啊!」少年用力的怒吼,劇痛從折損的指尖傳來,看著白魚朝兩人游來尖叫、懼怕卻因無法掙脫而絕望地閉上雙眼。庫洛洛向後跳開閃過白魚的攻擊,發現白魚測游環繞少年一圈後,平靜地離開繼續啃蝕他人的肉塊。

  「不攻擊主人是嗎……」庫洛洛看了正嘗試斬斷白魚的富蘭克林,「這不是當然的嗎?」他再次走向少年開口說道:「如果沒有說謊,那就試著回答我的問題,猜的也好。」

  「你認得這條魚嗎?」庫洛洛提問,看著少年凹陷的臉頰如同骷髏。

  「畫……是畫,我只是畫出來而已,並不知道他為什麼變成真的了阿,這是幻想,那不是真的,不是……」少年看著地上蠕動的肉塊後知道自己的辯白無力。

  「你畫牠的時候在想什麼?」

  「在紙上……在那空間內的所有人都得死……不會覺得痛…安然緩慢的死去……」

  「空間支配嗎?」庫洛洛自語推論後靠向少年,將他逼到角落,手中突然出現一本蓋著掌印的書,在書頁攤開之際,白色游魚的圖樣慢慢浮現在空白頁上。男孩用雙手合起書本,在紅書消失的同時游魚也一併泯滅。

  雖然並不清楚具體而言發生什麼事,但富蘭克林知道庫洛洛奪走了黑髮少年的能力,之於男孩已毫無用處的人,富蘭克林明白庫洛洛接下來的手段,縱使自己的末期已在眼前,但他仍慣性地出手干預。

  「放過他吧,庫洛洛。」富蘭克林朝著男孩的背影說道。

  庫洛洛站起身,轉頭看著富蘭克林,盤算著接下來的狀況,對方還不知道自己為了保留本事,不能殺害被搶奪能力的人,為了繼續維持最近以來的良好的生活品質,庫洛洛也不想放棄與富蘭克林的關係,縱使真面目已被知曉,但男孩清楚對方也不一定會隨便避開他,需要做個人情,庫洛洛暗自決定後開口道——

  「好啊。我認輸了,這次是我輸了。」男孩攤開雙手等著接下來的結果。

  富蘭克林一直記得庫洛洛被帶走時的光景,沒有掙扎、反抗只有安靜的順從,對於接下來將要面對的恐懼、疼痛與絕望,像中堂的休息時段,平靜地等著開課。在這件事之後富蘭克林便與庫洛洛變得親近,雖然不須互相交付生命,但他們總在適時地利用對方,也甘於被利用,這讓待在實驗場百般無聊的日子中,多了些趣味。

  「蛋糕、巧克力……甜食,喜歡甜的。」庫洛洛回應了寵物的愛好。

  「對身體不好吧?」富蘭克林原本打算勸男孩要小心不要養死其他生物,卻發現對方陰陰地看著自己,「好吧,我知道了。」

  庫洛洛快速地站起身,打算將盒裝的食物帶回房內。富蘭克林看著他粗枝大葉的動作不免還是提醒男孩:「小心一點啊,前幾天不是才剛受傷嗎?」看著庫洛洛左腹說道。

  庫洛洛看了一眼自己的下腹,「沒事了,不用擔心。」在休息時間結束前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。

  男孩站在自己的房前,厚重的鐵門關押著從小到大的日子,雖然早已習慣每日晨間、夜間的點名與上鎖,但有時庫洛洛仍渴望有短暫的自由,當他正打算進入房內時,卻發現自己被擋在外面。

  「我要進來了,讓我開門。」

  門後有著厚重的喘息,隔著鐵板傳來尖銳地刮裂聲,刺痛著庫洛洛的耳膜。

  「抱歉,我忘了,討厭血的味道吧。」庫洛洛撕掉臉上的貼布,拉開上衣解開纏繞在身上的繃帶,原本應滿布傷口的身軀竟然完好如初,「好了,讓我進去吧。」

  庫洛洛推開門踏入房間,沒注意到身後稍遠處屏氣的藍髮男孩,略帶驚訝地看著自己的身影。飛坦正思考眼前的狀況——才幾天過去傷口不可能復原的那麼快速,而且庫洛洛身上連疤痕都沒有,好像從來沒受過傷一般。

  「怎麼回事?」推斷庫洛洛一定有所隱瞞,想要揭開謎底的飛坦,暗暗地朝向實驗場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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