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海

——都已經高三了，身高應該是不會再長了。

菅原孝支看著正搬著一箱美術用品，不小心讓捲紙撞上門擋的學弟，心想。

最近的壓力漸漸增長，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在心底像樹根蔓延勾結的情緒不斷地生長，不只是學弟的身高，在與青葉城西的練習賽結束後，菅原孝支便更清楚地了解到「後生可畏」的事實，儘管他不想承認，但影山飛雄著實是能力、體力、身材等多方才能兼具的優良選手。

最可怕的是影山不斷地成長改變，而自己卻原地踏步似的。自從上次縣民大會輸球後自己好像就沒有改變。只是一昧地依賴隊友卻無法真正帶領球隊走向勝利，好像空有名分地擁有「舉球員」這個位置。無法為隊友闢出一條新的路徑，不停地被打壓。

——其實輸球並不可怕，可怕的是沒辦法再相信自己能夠取得勝利，能再為球隊戰下一分。

儘管比賽是重要的，輸贏也是一定會發生的事，縱使明白這個道理，但在「那場比賽」後，菅原仍可以感受到自己失去一些重要的東西。不只有沮喪與難過而已，心中重要的一部分遺失了。在對方攔網選手擋掉自家主攻手的球後，他的心底有一部分跟比賽一同結束了。然而那失去的部分，現在由新的、外來的東西開始填入，或著是強硬地塞入。

是無法言說的安心感與解脫。

自青葉城西的練習賽後，菅原便明白了新情緒的由來，影山飛雄的出現不僅僅在實際上佔有了他的正選位置，也占據他心底最害怕、恐懼的地方。只要影山站在那裡，再搭配與日向翔陽的奇特速攻，烏野就沒有害怕的理由。雖有新的氣象產生，菅原卻無法邁開步伐往前，他跟不上影山的腳步，也追不上烏野現在的變化。

——或許已經無法再像從前那樣打球了。

看著影山飛雄從長廊轉角往自己的方向走，菅原習慣式地露出好好先生的微笑，儘管他不確定自己的心底現在是否想與影山相處，但他仍做出良好的學長典範，向影山打招呼。

「需要幫忙嗎？」看著影山抱著大箱用具，菅原開口。

「不，沒關係，我一個人可以。」

「這之後直接去社團？」

「是的。」

「那一起走吧，順道過去。」

開始走的時候明明是並肩一起往前的。或許是放學人潮多，也可能是影山步伐快，菅原很自然地退向後方，兩人開始產生距離。影山並沒注意地兀自往前，也可能急著去社團活動，腳步絲毫沒有減慢。菅原想加快腳步跟上時，卻被前方一群嘻笑怒罵的女孩們擋住，夕陽照向影山的身子影子開始拉長，一股不安從底層油然而生。

「影山！」

——等一下。

這句話卻卡在嘴邊沒能說出口。看著學弟轉向自己，帶著略顯急躁與疑惑的表情。菅原清楚地知道眼前的男人只會不斷地往前，影山飛雄一心向前與步伐緩慢、甚至停滯不前的自己不同，這樣的他是不可能停下來等自己的。而菅原也沒有理由要求影山停下腳步，烏野是需要往前的，有個明確能力、想法的人帶領球隊，並在比賽中獲勝。

——明明開始的地方差異不大，但性格的缺陷時間一過就會展現開來。

「你先去吧，我忘了有事要找一下大地。」

「知道了。」

看著影山頭也不回的背影，菅原還是能知道影山與自己身高的差距——

以及能力的差距。

「唉，明明同為舉球員的。」

待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