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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是很有能耐的男人。

 

岩泉一拿起桌上的白布擦拭手上的血跡,望向眼前的男人。現在可能是黃昏,或是夜幕已攏向天際,從下午就在此與及川徹不停地消耗,岩泉一雖然並不覺得喪失體力,但他的心智正一點一點地被消磨。

 

「你難道就一點都不怕疼嗎?」岩泉一把拉起及川的腦袋,讓他面部向上仰。

滿是傷痕的及川正虛弱地喘息,眉眼上方的傷口鮮血正不停地湧出。儘管疲憊不堪,及川徹眼神裡仍充滿力量與恨意,還有一股冷酷無情的輕蔑。

「我來這裡應該快半個多月了吧?這段日子裡你們輪番上陣地整我,應該也感到極限了吧?我還以為昨天的陰沉小鬼今天也會來呢,結果來了個血氣方剛的生面孔,你們的司令官不來,我就沒……」

「咚!匡噹————」岩泉一不等及川徹把話說完,用力地將他的腦門撞向牆壁。由於力道過強,放在桌上的金屬鐵盤因此掉落,不斷旋轉而產生噪音。

 

——沒開口的理由。

及川徹被迫將說到嘴邊的話吞回肚子裡。眼角餘光看著從金屬盤中散落的針頭與藥物,他明白眼前的男人不走這套,直接的痛苦與暴力才是他的選擇。在圓盤嘎然而止,牢房恢復寧靜時,及川徹看見男人胸口掛著的金屬吊牌從白色的襯衫口掉出。

 

——岩泉一,和……

 

及川徹猛地將頭抬起,仔細地看著岩泉一,露出略為吃驚與興喜的表情。岩泉不為所動地站起身,他已經習慣各類犯人的不同行為,尤其是在刑求時。

 

「我就是這裡的司令官,有任何話等你腦子清醒一點再說吧。」

「黑尾鐵朗呢?」及川徹看著正把制服穿回的岩泉一問道。

「有時間擔心別人,不如想想你自己。再不把你們緊咬的名單交出來,你就等死吧。」

「我就算死也不會交出來的,那些在名單上的人全部都該死。」及川冷冷地朝岩泉的背影說道。

原本已經站在門邊的岩泉一像是理智斷線般,快步走回及川面前。他雙手緊抓被禁者的衣領硬是將他拖起,纏繞及川的鎖鏈嘎吱作響。

「那些被你們弄死的人,全是奠定現在社會的基石,沒有他們,我們連存活的可能性都沒有,你知道嗎!」

 

「因為你像忠犬般『哈哈哈』地對他們搖尾乞憐,所以才被大老遠從東北調來中央?」

岩泉一瞬間鬆開雙手,將及川徹丟向地板。及川雙膝跪在地上,不穩地跌躺冰冷的石面上。岩泉毫不猶豫地踩住及川的右手掌,腳掌一轉,用力地踩在及川的右食指上。

「住手阿!!」這段日子下來,從不求饒的及川徹突然瘋了似地大喊。

他不是不能忍受疼痛,及川徹也明白手指傳來的疼痛感會更加鮮明。但他害怕的不是這個,疼痛一直以來都不是他害怕的東西,及川徹害怕的是——

 

「啪嚓。」

 

兩人均在同時聽見碎裂的聲音。

岩泉一挪開自己的腳,毫無表情地看著及川絕望、憤恨地看著自己。

 

「你這輩子別想再扣下板機了,搞清楚自己的立場。」

 

及川徹用左手輕輕包覆著自己的右手食指,左手掌碰到食指時,他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,是這段日子來從沒有過的表情。及川下意識地將身體靠向角落,完全沒有辦法思考的現在,他只想回到那滿是雪花紛飛的淨土,他將雙手交疊蓋眼睛,讓意識流轉到遠方。雙腳踩在雪地上的冰冷觸感,所有的聲音都被吸走的安靜,他要回到那裡,回到他的家鄉。

 

「你怎麼知道我從東北來?」岩泉一的疑問讓及川瞬間回到冷酷的牢房。

「我還知道你叫岩泉一。」

岩泉順著及川的視線明白似地點點頭,他將胸口前的鍊子扯下。看著刻劃自己姓名、軍種、編號的金屬鐵片,突然心中有股說不出來的寂寞與無奈。看著及川徹露出邪惡又輕蔑的笑容,不知道是覺察自己的情緒,還是由於及川的性格本來就如此惡劣。

 

「很少人這麼明目張膽的在囚犯前嶄露身分。」

「我和中央這些窩囊不同,」岩泉一站起身來,將自己的金屬名片丟向及川,「我從來就沒做什麼需要躲藏的事,你知道我的身分、增加了我的危險又如何?」

「嘖——夠有骨氣。」

「你也不差——好好拿著我的名牌吧,讓你在生命的盡頭留著些東北的溫存,」岩泉一像是想到什麼,在門前回頭看著及川徹,「順帶一提,你來這裡還不超過十天,沒半個月那麼久。之後的日子,好好相處吧。」

 

及川徹愣愣地理解著岩泉一的話語,看著岩泉將牢門關上,還完全沒辦法反應回來的他,覺得胃部一陣噁心,他靠著牆作勢嘔吐,卻除了口水外什麼也沒出來。

——自己的精神力竟是如此脆弱……

 

這段日子以來他死撐的局面,現在居然被一句「順帶一提」給瓦解,他以為自己更有能力的,及川徹總是在自滿中見到自己的才能,又在才能中見證自己的能力。但他居然無法撐過這個局面,連夜連夜的受刑已經讓他對時間感如此錯亂嗎?

 

及川徹憤恨地咬住自己的下唇,不甘心地盯著地上的金屬吊牌。

岩泉一的名字與——

來自東北的編號。

此刻正灼辣辣地刺著及川徹。

 

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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